多年前獲街頭卜者贈言,十分靈異但千真萬確。
推命壬奇得錦囊,當年讖語意深長。
卻憐禪眼塵前障,未省玄機字裡藏。
蕉鹿相尋徒一夢,隙駒縱逝本無常。
悟門漸入微嫌晚,貲力難回兩鬢霜。
夜,無月,心事重重的青年躑躅街上,見寂靜的街角有一卜者擺設檔口。卜者揚手請青年坐下,他說彼此有緣,贈言不收相金。青年遂坐下來,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推命。
卜者毫無江湖氣,沒從我口中套料,問畢時辰八字便合指一算,捫掌觀面一番後開始贈言。我驚訝他對往事推算得非常精準,恍如時光倒流窺見過去的我!卜者不是說我偶爾生病、心情略差等空泛話,而是我某年某季跌傷左腿、某年家庭發生甚麽特別事、我心中對甚麼人有甚麼感覺等。
卜者毫無江湖氣,沒從我口中套料,問畢時辰八字便合指一算,捫掌觀面一番後開始贈言。我驚訝他對往事推算得非常精準,恍如時光倒流窺見過去的我!卜者不是說我偶爾生病、心情略差等空泛話,而是我某年某季跌傷左腿、某年家庭發生甚麽特別事、我心中對甚麼人有甚麼感覺等。
我驟然感到極度不安,為何內心深處收藏的秘密全被看穿?霎時無遮無掩、赤裸裸站在人前,私隱全無了。但我更詫異如斯高人為何潦倒若此,屈就街頭開檔?
卜者把我過去算得鉅細靡遺,我佩服、畏懼之餘還求指點迷津。卜者曰﹕「汝將來財源必缺其一,家財必損其一。」
我聽後頗感憂慮,求教趨吉避凶之法。卜者曰﹕「命數難違,事無兩全。慎其取捨,衡其得失,庶無憾矣。」復曰﹕「時辰已至,你我緣份亦盡。今日有緣相會,盼謹記我的話,願你一生福佑。」說罷揚手著我離開。
我謝過卜者後轉身離去,走了幾步,拐了彎並嘴嚼卜者贈言,忽然想到「財源」乃一物,如何缺「其一」呢?「家財」亦一物如何損「其一」呢?立刻轉身奔回街角打算問個明白,才半分鐘光景而已,卜者和檔口竟消失了!寂靜的街角回盪著幽怨的蟬聲,除了我空無一人。
畢業後我勤奮工作,事業尚算不賴,財源(收入)單一但穩健﹔生活和支出有序,故此家財(儲蓄)
單一但亦穩健。我一直未能參透「損其一」的玄機。我並非營商,只有一份入息,何來財源必缺其一?何須取捨?
但我一直謹記卜者之言。為免惡讖應驗,我不營商不投資,務求財源及家財保持單一、穩健。另外,我亦培養若干細藝並時常參賽 --
取勝時拿獎牌賺點虛榮,輸了不失望,因為這是「缺」和「損」可視作應了讖言化了劫!
時光荏苒,我的工作和細藝如常,生命卻不斷遇上悲傷和無奈,不管怎麼盡力都無力回天,無力感和失落感很大。慨歎業力深重、天命難違!職場賺得金錢,賽場贏來獎項,但遠遠抵不上失去的,教我傷痛萬分。玄鬢漸少,慧根漸長﹔塵障撥開、眼眸轉清。我終於悟出卜者讖語所藏的玄機!可惜太晚了。
今夜,又是無月,心懷牢落的漢子重回當年街角。未幾,新月從半掩的雲層探出一角,給我在寒階上拖出一條瘦長的影子。街角死寂依舊但面目全非,當年卜者檔口的位置長了一棵木棉。驀地,颯颯夜風翻起,吹落幾點殘棉,跌落我夾克上徐徐滑下,終掉到我的黑影裡,彷彿為灰黯、冰冷的人生作些微點綴。